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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F】纽约夜雪(哨向AU 案件向)

【RF圣诞产粮活动】第十一棒  这是一个普通的平淡号码的故事




纽约的寒冬对于温暖地享受着平凡人的家居生活的人们来说,就仿佛不存在一样。但对于永远在外为了不知什么目标奔波着的人来说,寒冬带着雪一起降临着实是有一些过于刺骨,稍微不耐寒一些,就连手指也不再感觉得到了。这风雪比最冷酷无情的狂魔还要更甚,不辨敌我地肆虐着,拍打着行人的脸颊,刺痛着他们的双眼和皮肤。但如此寒冷也无法冻结街道上欢庆的氛围,红、金、绿和白雪皑皑一同装点了整个纽约。哪怕是白日,本就不夜城一般闪耀的霓虹灯下,圣诞树宛如从街道破土而出般,把纽约城变成了一座闪亮的森林。金黄的,耀眼的灯串紧紧地拥抱着绿色的针一般的树叶,将整个城市卷起,好像铺满街头巷尾的无数炽阳。

 

饶是这样的灯火,也没有办法照亮纽约的每一片阴影。

 

Reese飞快地迈着大步子,穿过东三十号大街和莱辛顿大道的转角,黑色的大衣淹没在钢筋脚手架铸造的阴影里,一下就没了踪迹,天网一样的摄像头也没能留住最后一点身影。他哪怕是无数次进入这个熟悉的入口,也永远保持着一种紧绷。他刚刚处理完一个号码,无穷无尽的家庭纠纷引发的谋杀和黑帮械斗让他觉得没由来地焦躁,号码无穷无尽,人们总是在试图杀死对方,他拯救了一个号码,然后下一个又在因为一些无聊的原因试图夺取生命,但为了不错过那些必须拯救的生命,他依旧愿意勤劳地拯救着一个个号码。身体和思维先于意愿地聆听着这座隐藏的图书馆里的每一点细微的声音:他的皮鞋踩在地上,软底和地面摩擦,轻微的碰撞声,从铁网门的缝隙中穿堂而来的风,吹动脚边散落一地的废弃书本的沙沙声,转过长长的楼梯和走廊,军犬安静地伏在自己的软垫上,只有尾巴缓慢地扫动着地面的摩擦声,还有他最为熟悉的,Finch的手指快速而有节奏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工作的哒哒声。他在很远就能辨认出那种熟悉的呼吸,轻浅的,平稳的,就像Finch本人说话的声音一样,带着稳定的分量,冷静而均匀地用柔软的方式收起。当回到图书馆,这些熟悉的声音都令Reese感到安心,门外十字路口的交谈声,脚步声,鸣笛声似乎都被扔到了千里之外,图书馆像是淹没在白噪声设备里,比哨兵专属的工作室还沉静几分。

 

在Reese出现在摆放着电脑和贴满号码的玻璃板的房间的走廊前的瞬间,Finch就感知到了他的到来,不,早在他踏入图书馆,Finch就早已知晓。后者转过身来,浅蓝的大眼睛在厚厚的镜片后安静地望过来,以一种Reese无比熟悉的方式牵动起一边的嘴角,温和地对他露出微笑。Reese能感觉到,从对他最开始的带着猜疑的试探报以的礼貌性的微笑,Finch已经逐渐地彻底信任着他并且对他流露出真心的笑容了,就像那个疏离冷淡的外壳破裂开来,露出了柔软的内核一样,同样,Reese也是那样早早地交付给对方自己全身心的信任,从自己的血液从伤口流在依靠着的Finch的高档西装上开始。

 

“Mr Reese,你回来了。”Finch温和又平静地叙述,“不幸的是我们又有了一个新的号码,在一小时之前,我已经做了一些调查。”他略微停顿,转过半个身子看了眼Reese,后者回以无辜的笑容。

 

“看来一些人的圣诞愿望都是杀死别人。”Reese打趣,意料之中地看见Finch微微不赞同的眼神,这让他露出真心的笑容。

 

Finch一如既往地无视掉这些不着调的打趣,继续他的陈述。“Maria Brown,在底特律长大,之后来到纽约的罗彻斯特大学就读毕业的一位小提琴家。她在纽约交响乐团工作,顺带一提,我很喜欢他们演奏的《地狱中的奥菲欧序曲》。”

 

“Maria是一位优秀的小提琴演奏者,她是一位普通人,曾经参与过梅纽因、西贝柳斯、维尼亚夫斯基等国际小提琴大赛,且取得优异的成绩,她的水平恕我直言,个人演奏会丝毫不在话下。但她最后选择作为一位甚至不是首席的小提琴家在乐团中演出且基本不参与很多的商演,也很少在外接一些别的乐团乐手会进行的外快工作,这份工作是一个铁饭碗,而看起来她也安于现状。”

 

“所以为什么有人要在需要演奏圣诞序曲的时候谋杀一个小提琴乐手呢?如果她没有给自己找上什么大麻烦。”Reese撇了下眉毛,“看来我得出门逛一逛了。”

 

Reese认真地看了眼Finch在玻璃板上贴着的几张资料和照片,将它们印在了脑子里。转头便要出门,他没走两步,一只棕色羽毛末端都渐变成浅蓝色——就像Finch的眼睛,小小的圆乎乎的雀鸟落在Reese的肩膀上,他回头看了眼Finch,对方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拿起了自己的大衣。

 

Reese感到自己一瞬间被一种平和笼罩。

 

Maria住在皇后区的一个居民区中,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公寓房,时间正是Maria外出排练的时间,Finch已经逐渐轻车熟路地用Reese给他制作的万能钥匙撬开了她家的锁。可以看出这是一位真正热爱音乐的人的家,除了玄关摆放有些凌乱的高跟鞋和空空如也的餐桌,在电视机前的茶几、沙发、座椅等地方都摆放着房屋主人随手翻开的乐谱和相关的书籍,只有留声机和唱片机附近是整整齐齐的一块地方,分门别类地在邻近的柜子上排列出了主人拥有的各种收藏。每个都完好地包装着,贴着标签,方便主人下一次取用。

 

“我想,Miss Brown是一位极其热爱自己行业的人,她的收藏几乎全是古典乐,大多是小提琴乐曲,交响曲,还有一些也许是她爱好的其他古典乐演奏,在这里我很难看见流行乐曲的痕迹。”Finch对着空旷的客厅说,但他知道Reese永远在耳机的另一头倾听。他快速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卧室的房间,里面摆着一把备用的小提琴,在卧室的书桌上瘫着很多散落的手写的乐谱,看起来是Maria自己的创作,Finch在内心快速了唱了唱谱子,内心泛起一阵奇妙的波动,就好像这旋律描绘了一种他很熟悉的感觉,那感觉仿佛就在嘴边,却无法真的述之于口。

 

他一边回想着,一边飞快地打开衣柜,里面有一系列排列着的正装,悬挂在衣柜的杆子上面,清一色的女士正装里,有几套男士正装突兀地摆放在最后方,紧贴着衣柜的木板。

 

“我在Miss Brown的衣柜中发现了几套大小型号完全不符合的男士西装。”Finch轻轻用指尖捏住一件黑色男士西装的袖口,将衣袖拉平了,目测着尺码说道,“我恐怕要不这代表Miss Brown有一位能够留宿的亲密的男性朋友,要不代表她有一位不为人知的男友。以她的收入水平来看,在她的信用如此良好的情况下,也不会是偷来的。”

 

“而我已经快在蓝色玛瑙河的催眠下进入梦乡了,我想你可能更加喜欢这份工作,免费的古典音乐演出。”Reese低沉的气音从耳机里吐出来,飘进Finch的耳朵里。

 

“每个乐团都会备上几首拉德斯基之类的曲子,轻松且滋润,顺便一提,是蓝色多瑙河。”Finch辩驳,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纽约交响乐团是一个很知名的乐团,以其百年历史、精湛水准和饱满灿烂的“纽约之音”而享誉世界乐坛,他们的水平值得仔细地欣赏一下。”

 

“你听起来就像行走的Wiki百科。”Reese的语调上扬。“那么,这是平安夜,你想听我唱圣诞颂歌欣赏一下吗?Harold?”

 

在Reese一如既往地打趣着自家的老板的时候,乐团却纷纷停下了演奏,Reese立马集中注意力从阴影中看过去,似乎是有人的乐器调音出现了一些问题,指挥立刻将人从无数乐手里指名道姓地点了出来,那被点名的乐手也是小提琴声部,就坐在Maria的旁边,听到被点名之后立马白了脸色,连连点头,低下了头调整起自己的弦。而Maria丝毫不动,表情也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安静的双眼看着前方,凝视着不知道空气中的哪个点,好似回想着自己方才演奏的部分,去加以改进一般。

 

等到指挥再次开始了乐团的演奏,Maria立马精准地拿起琴弓,音乐自然地从她的弦上跃动起来,Reese调动起自己的五感,哨兵的能力清晰地让他辨认出究竟是哪些声音来自哪些人的乐器,而虽然Reese并不热爱古典乐,但他的国际特工生涯也让他对这些吱呀叫的东西有着基本的鉴赏能力,他也能听出在这份音乐里,Maria拥有和他人不一样的天分。她就好像用自己的大脑在输出音乐,那些乐句的处理,让听众仿佛一下子看见了精神的海洋和图像,将思想印在了你的脑内一般。就像一个向导。

 

但Reese知道,Maria在医院鉴定报告上确确实实写着,她是一个普通人。就像向导在艺术、精神世界一类的工作上有着先天的优势一样,哨兵也会在运用五感和身体的职业上具有格外的优势,哪怕能力鉴定强力的哨兵和向导都被国家以保护和额外教育的口号征用,而留下来的能力普通或微弱的平民们去自由选择一些工作,同时,也有一些敏感工作对哨兵和向导并不开放。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自控力不强的哨兵如果在酒吧或者KTV里长期工作会做出什么因为精神衰弱引发的疯狂事情来。而John Reese是一位一流的,且受过特殊训练的顶级哨兵,哪怕在CIA,他也是最好的,因此他在特工生涯里被迫放弃了普通向导Jessica,和另一个哨兵Kara搭档,通过严格的自控能力维护自己的精神屏障,直到它彻底坍塌,再被另一个向导影响而重塑。

 

也许他永远不会告诉Finch自己的精神世界已经从Jessica家美丽的小花园变成了一座坐落在阴影里、散落着衰落的西方文明的、有着无穷无尽的键盘敲击声的图书馆,那比白噪声对他的精神稳定影响还要来得见效许多。

 

似乎是感受到了Reese思想的波动,一只雀鸟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肩膀上,一只爪子有些瘸,但还是灵活地蹦跳着来到Reese的脸颊旁,亲切又安静地蹭了蹭他冒出一点胡茬的下巴和脸侧。羽毛轻轻地刷在Reese的脸上,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定感,就好像那个一直穿着板正的西装三件套的小个子的向导此时就站在他的身边,手搭住他的小臂一样。

 

“Mr Reese?”那个声音恰时传来。

 

“我在这,Finch。”Reese立马回答,“乐团的排练临近结束,我得跟上了,再联系。”

 

说着,Reese只是单方面地关上了自己这边的耳机,他听着Finch那边移动的声音,立马跟上了收拾着自己的琴离开的Maria。他思考着Finch离开的速度,和Maria返回的速度,但就在跟着对方走过一个普通的转角的时候,他的直觉就在告诉他,Maria并不是要回家,而是去一个完全不在他们预测内的地址。他的精神一下从被古典乐摧残过的困倦里跃起来,哨兵的本能就在这一瞬间跳动,Reese一下子跟紧了Maria,随着越发地靠近,他越发能够确认,在她背上的琴盒里晃动的东西并不属于小提琴,而是一些柔软的织物包裹着一个环形的,具有一定厚度的东西,而那个东西也并非是一个武器一样的坚硬体,也是被织物层层包裹着,还有一些纸质的小盒子,以他的判断,那应该是药品。

 

很快,Maria就熟练地拐进了一个监控摄像头很难拍到的地方,而在这片贫瘠的街区里,竟然有一个有着极其厚度石墙的、矮却占地面积广的平房。而圣诞的气息一点也没有沾染到这个阴暗里的土地,当人们根本无暇应对温饱,更别说那些节日,只是让欢乐的人更加欢乐,让悲伤的人徒增悲伤。Maria从一个Reese第一眼竟然都没有发现的小口钻了进去,她的动作灵敏得像一只猫,那样熟悉地先塞进了琴盒然后紧随其后,显然来过这里无数次。后者丝毫没有犹豫,也紧紧地跟了上去,Maria丝毫没有发现他。

 

Maria径直走着,绕过一些黑暗的阶梯,出现的入口竟然通往一个大型的黑色地下街,而当她走到一处小巷口,一个有着黑色寸头、眉眼间有些凶神恶煞的肌肉健壮的男人立马迎了上来,男人的黑西装上沾着灰尘,还带着难以掩盖的血腥味,但伤口并不在正面,他向Maira伸出双手,而Maria只是一如既往地站在原地,张望着没有侧头去看。

 

Reese已经运作起全身的肌肉,紧紧绷着,连灰绿色的眼睛也稍稍眯了起来,像一张拉满的弓,只要对自己一个号令,就会立马弹出去将那个男人揍出几里外。

 

而Maria就在此时转过了头,看见伸着手冲过来的男人,立马投入了他的怀抱。

 

Reese止住了自己。

 

Maria推着男人走进了小巷的暗处,但哪怕那里漆黑又隔着一些距离,Reese依旧能够清楚地看见两人的一举一动,Maria打开了她一直护着的琴盒,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套崭新又干净的男士西装,和这个男人身上穿着的款式一模一样,包裹着一卷厚厚的绷带,和一些盒装的药品,大多是用来清理伤口,抑制发炎和哨兵的精神不稳定的。

 

“我想,也许我们的Maria小姐有一位不为人知的危险男友,还经常性地伸出一些不该属于一位小提琴家应该伸出的援手。我把他的照片拍给你。”Reese看着专心致志为受伤的男友包扎之后吻在一起的小情侣,摁了摁自己深藏的耳机,用着他人基本无法听见的声音对耳机对面的Finch说。而Finch的声音也不出所料地立马从那边传来,就像他说的那样,永远在那。

 

“已经收到了,Mr Reese,我现在就做一些调查看看能不能找出他们之间的联系和Miss Brown的潜在威胁。”

 

“我想你可以继续查着,但我这边,威胁似乎已经出现了呢。”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Reese突然出声,他伏低了身子,细细聆听,还将两根手指轻贴在地面上,感受着一些不同的脚步。但那些脚步声都穿着统一制式的鞋子,步伐受过训练,安静又快速地靠近。不是专业的杀手团队,就是军队或者特工小队。但这大概率是一个无关号码,Reese判断。

 

目前看来,威胁并不是来自这位隐藏得很深的男友,而Maria本人也不像是在谋划着杀死谁的样子,那么,这些杀手的来由就十分突然了。Reese不再主要将注意力放在那对情侣身上,而是再次地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像一只就要去捕猎的黑豹一样,一下子窜了起来,一手肘敲在偷偷摸近的杀手的柔软的腹部,感受到防弹衣的触感,他一拳打在那男人的太阳穴,迸发出的力量让第一个靠近的人立马倒在了地上,汩汩地流着鼻血。而不间断地,Reese敏捷地转身,给举枪射击的对面杀手精准的一发子弹打在对方的手上,接着是膝盖,那人哀嚎着扔掉枪,跪倒在地上,最后当他试图转身再去迅速地解决掉第三个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Maria的男友怒目圆睁,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手里捏着一把枪,脚上还踩着一把,那个倒在地上的杀手已经头部中弹而亡了。

 

Reese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并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举枪对准了自己的那个男人,他立马察觉到,这人也是一位哨兵,而且远不是那种大街上走着、还有着一种奇异的优越感的普通哨兵,他是一个达到军队标准的评优哨兵,但年纪还远不到退役。而Maria就被护在男人的身后,被他宽阔的身躯遮挡着,就像他一直以来习惯性地对Finch做的那样。Reese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我想,你们现在有一些迫在眉睫的生命危险,时限大概最多只剩下了一天多,而我是来这里帮你们的。我想你们是想在这站着,被等会儿赶来的黑帮包围,还是跟我走,听听我说的?”Reese挑起一边的眉毛,歪了歪头示意对方放下枪,他的精神屏障强大又稳固,推移着挤压过去,那个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的哨兵眉宇间的戾气更重了,瞳孔也比起Reese全神贯注地战斗时那种锐利的猎手一样的眼神来说要涣散许多。

 

“他叫做James Johnson,曾在第170重型步兵旅服役,在七年前成年时收到政府的通知招募加入军旅,在哨兵评级中拿到B,属于刚刚达到评优底线的水平。也许是军队的生活太过枯燥,又充满了挑战极限和危险,在一次任务中,队友的报告里写到,Mr Johnson受了重伤,并且失踪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于是军方表示此人已经推定死亡。在出逃之后,他也许一直就在这个地方的帮派里艰难地求生,就像现在这样,但这不能解释他和Miss Brown的相识。”Finch的解说出现得总是如此地恰到好处。Reese立马开口喊道,“James。”他又把目光转向他身后一些。“Maria。”

 

被完全陌生的人压制着还报出了名字的James咬了咬牙根,而Maria有一些颤抖,但还是挺起了胸膛,自然地从阴影里走出来,轻轻拉住James的手,跟着满意地带领他们离开的Reese走了。

 

当Reese将他们带进自己开来的黑色汽车,确认了没有人跟上他们,而二人也没有被任何的窃听和GPS侵扰的时候,他才加快速度开向真正的目的地——Finch早已安排好了的安全屋。他旁若无人地目视前方,对Finch说道:“我需要你过来一趟,Finch。”

 

对面沉默了一下,很快传来应答声:“好的,Mr Reese,请稍等我十五分钟。”

 

而在后排紧贴着彼此落座的这对情侣中,竟然是Maria先开口询问道:“我现在可以知道,你们是谁,而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我们了吗?”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你们又为什么救我们?”

 

“事实上,我只是知道你有麻烦,Maria,并且因为一些原因,我得来救你。至于你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你,而这位……”Reese从后视镜看了眼瞪着他的男人,又将视线移回到了前方的路况上。“你的危险的男友又是怎么回事,都由你们来告诉我。而我?我只负责解决这些小麻烦。”

 

Maria颇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连James好像也有些被惊讶到了,对于Reese这套毫无说服力的解释,但荒谬地,他们都没有感受到那些杀手一样的杀意,甚至没有那些来自于对于不喜欢你的人一样的恶意。他们也只能抱着怀疑的沉默起来,思考着是否要开口,又如何去开口。

 

最后,生命威胁似乎对于一个小提琴家来说有些太紧迫了,Maria还是小心地开口了,鉴于Reese刚刚一个人轻松地解决了两个职业杀手,她也有些忐忑不安。“我想,如果是针对我的话,这和James没什么关系,也许是一些过去找上门来了……”

 

Reese有些惊讶于Maria的反应之快,立刻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话语的表意,这个危险是针对她的,并且他其实也将James作为危险的犯罪嫌疑人之一考虑在内了,同时在这么短时间里从惊吓里脱离出来,冷静地叙述,哪怕对方真的在感到恐惧。

 

他一下又想念起Finch来,那个在枪械前捂着耳朵,哪怕在开枪的时刻会瑟缩地闭上眼,还会准确地为他报出风速和方位的小个子男人。他的存在就像麦田里的稻草人一样,驱逐了他的所有不安和焦躁,那些不坚定,那些伤痛都被定在了泥土里。他们两个人的过去。然后是时候一起面对一些未来。

 

“我曾经,是从一个非法绑架、拐卖向导的黑帮团伙里逃出来的。”Maria语出惊人,“他们混杂着很多不同种族、不同地方的人,但大多都是出逃的、或是被通缉的哨兵。而被绑架的向导,往往是一些有可能觉醒为高级向导、或者刚刚觉醒的人。在遭到绑架的那年,我17岁,只是平常地在练琴回家的小路上,被人抢走了手机,拖进了小巷迷晕了,等我醒来?身边就全是和我一样被拐卖的向导和年轻的青少年们了。”

 

“但你并没有觉醒成为高级向导。”Reese陈述,并将他们引入通往安全屋的入口。

 

“我甚至不是一个向导,我只是拥有一些比正常人更敏锐的精神世界,这位先生,你要知道,这种敏感更像是一种过头的共情能力,它其实一直在折磨着我,让我的情绪变得不是那么地阳光。”

 

Reese推开门,而Finch正端坐在那里,一见到他们进来,便立马站起身来,摇晃着走向Reese,后者竟然有些恍惚地想要和James一样,伸手过去抱住他。他轻微地甩头,拉住Finch的手臂,示意另外两人在客厅落座,自己则凑到Finch的耳边,后者立马会意,张开了一个小范围的、有着强大精神力的屏障,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被听见。

 

“我要去追踪那些被派来的杀手和帮派,James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如果他袭击你,狠狠地用精神力击晕他。”Reese的语气像是一个护食的大猫。

 

Finch从眼镜后看了看他的脸上的表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飞速又清晰地吐字。“我已经联络了Carter警官和Fusco警官,通过我查阅到的资料发现,Mr Johnson的工作团体也许和这个拐卖向导的帮派有着很大的联系,我一会儿将资料发到你的手机上,记得查收。”

 

“我就当做是我的圣诞礼物了。”

 

二人飞速地交谈之后,Reese便将手虚放在Finch的肩胛骨上方,轻柔地带着他走向了在客厅坐着交头接耳的那对爱侣面前,低声介绍道:“这是我的向导,他会在这留下帮助你们。”Finch并没有对他的话里歧义的所属名词当众做出什么反应,而二人明白这也是一个警告,告诉他们不要试图伤害这位小个子还有些瘸腿的文质彬彬的男人,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等Reese的身影消失在门口,Finch才将视线转移回到他的号码身上来,他用着疏离的语气开口询问:“你们可以叫我Mr Finch,所以我对于您和您的哨兵是怎么相识的故事有一些疑问,要知道你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恕我直言。”他推了推眼镜,圆而大的浅蓝色双眼不带什么情绪的波动,只是那样将视线落在Maria身上,却让后者切实地感觉到了来自上位者的气息和视线的分量。她突然明白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精神力的实质化体现,也许对方并没有刻意地这么做,但也正是没有刻意地伪装,才流露出这种气质,让她能够感受到。

 

Maria犹豫了一下,梳理着事情的经过,但James却抢先开口了。“七年前,”他坚定说,“七年前Maria在她经常去的一个偏僻的河畔练琴的时候,捡到了受伤的我。是她救了我,那时我濒临崩溃了,如果没有她,我已经死了。”James笃定的语气就好像他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大事情一样。

 

“Maria,她就是我的一切,我的救赎。那天我在那次任务里受了重伤,要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中下游才能的哨兵,也许达到了评优,勉强达到了,但和你的哨兵那样的比起来,我还差了太远。而军队和政府需要的都是他那样的,顶尖的,哪怕我达不到,下场也不过是在挑战极限的过程里死去。所以在那次任务里受伤的一瞬间,我就意识到,就是现在,我能离开那个生活,离开一切压迫着我的自由的东西,我想要偷回自己的生活,从军队那里。”James痛苦地闭上了满是血丝的眼睛,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在告诉Finch,他已经回到了那段记忆里去。

 

而Finch的思维却一半留在这里,倾听他们的故事,一半已经回到了自己遇到Reese的那一天,在皇后街大桥下面的长椅边,在流水的声音伴奏里,他听见了所有人,他听见了Reese。那咆哮的痛苦归于死寂,那燃烧的热炎冻结在夜雪之中。可那雪非一日之寒,只是在他的军队,特工生涯里,没日没夜地落下,然后,在新罗谢尔,随着一声巨响坍塌下去,掩埋了一切花园。

 

“不是所有的破碎都能被修补。”Harold心想。

 

James继续着自己的陈述。“而Maria她是我的救赎。”他固执地重复,看着凶狠的面容笨拙地流露着真情。“她救我,为我包扎,她试图保护我,哪怕她是一个永远不该参与进来的普通人。在我没有收入的时候,是她保证了我活着。如果谁要杀她?那我会是那个死在她前面的那个人。”

 

Maria在一旁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坚定地握住了自己的爱人。Finch别开了目光。

 

Finch确定耳机对面的Reese听见了一切,他刚刚张开嘴试图说些什么,却感觉到他张开的精神网的感知被触动了。对方并不知道Finch是一位高级向导,当他全力出手,甚至能够屏蔽整个范围内的精神力感知,但他一向伪装得很好,就像一个普通的、能够亲近感知动物而已的小向导一样。所以靠近的人们并没有发现这里散布下来的精神网络,而毫不自觉地触动了它。

 

Finch立刻转换了自己本来试图说出的内容:“有人正在朝我们靠近,也许我得询问一下你们是否有什么被跟踪的可能……”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夹杂着生命力、鲜血和哀嚎的精神力穿堂而来,刺入他的脑海,他一下子变了脸色,看向James,透过表象,他看见那极其不稳定的,区别于他人的精神力。而那种强大的哀嚎扑面而来,紧紧抓着那惨淡的哨兵,哨兵本就鲜红的眼睛更加的瞳孔涣散了,在沙发上不稳定地摇晃了一下,哪怕他仍然坐着。

 

“这是有人在迫使向导使用生命力展开搜索,可能还不止一个。”Finch感到有人捏着他的心脏,对于那种惨绝人寰、毫无人性可言的行为,他本能地厌恶,甚至想要干呕。他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随后催促:“我们需要立马转移,这里已经不安全,Mr Johnson不稳定的精神力就像一个毫无自觉发送的信号塔,随时都会受到那些精神黑客的侵扰。”他转向Maria,“我想,小姐您可能还得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大动干戈地来追捕您了。”他听见Reese在耳机对面传来骤然猛烈的击打声,然后是急切的呼唤。

 

而在他们就要到达安全出口的时候,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一个无比健壮的、带着刀疤的男人站在他们身后,狞笑着说:“也许,你们可以去我的地盘解释解释了。”

 

随后,是凄厉的尖啸声,Finch感受到精神屏障在生命——复数的生命的冲击下狠狠地动摇了,而另外两人已经晕倒在地。他没有开口回应Reese,只是冷静地一脚踩碎了扔到地上的手机,阻断了他们反追踪到Reese的可能性,然后安静地在对方的示意下伸出了手,接受他的绑架。

 

 

 

在通讯断开的那一刻,Reese感觉自己心跳都要停拍了,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瞬间,有着数不尽的濒死体验,但从来没有哪一种,能够每次都让他如此地慌乱,哪怕他立马就用强大的心理素质摆正好自己,但这不能掩盖他那种心悸的事实。他已经将所有的敌人都打翻在地,他扫了一圈,拎起了一个他最认为能让对方开口说话的,抓着他粗暴地绑好扔进了自己的车后备箱。随着他关闭车门的动作,后者发出了比平日大了许多的噪声,吵得刚刚还五感半开的哨兵一个皱眉。他表情阴郁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看就要烦躁地一脚油门将这汽车开出几百万的跑车的气势,那只圆圆的雀鸟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肩头,轻轻地啄了啄他大衣肩头的衣料。奇迹般地,他焦灼的心脏好像被流水轻柔地刷洗过一下,那种清澈的冰凉抚平了他,让他再次平静下来。

 

这时,他放在大衣前面的口袋里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他飞速地掏出手机,看到是Carter的来电,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接了起来。

 

“Hello Carter,有什么新消息吗?”

 

“你听起来不怎么样。出什么事儿了?”Carter总是看起来能洞察一切,她不等Reese回话就接着说了下去。“我查到一个地址,三天前,这个团伙在那里活动过,线人只私下汇报了,不想打草惊蛇。”她说了一个地址,然后再次问了一遍,“一切都还好吗?”

 

Reese思考了一下,简洁地告诉了她发生的事情。“Harold被带走了,也许我该告诉你,这一切都很不好了。”他飞速地踩下油门,让自己尽可能快地赶到。

 

而Carter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了一秒钟然后挂了电话,但Reese知道她已经在去试图做一切她能做的帮助了。

 

天已经逐渐黑了下去,而寒冷只是愈演愈烈了。等到了晚上,才是真正的平安夜,街道上都演奏起了圣诞的颂歌,欢快地跳跃着的音符向Reese袭来,满目的金色。而在明艳中,黑色的轿车无声地穿过人群和车流,奔向他心灵牵挂之处,他现在在黑夜之中的那个共行之人。而等他到达Carter提供的那个地点的时候,他只看见一个废弃的厂房一样的楼,并没有人把守在外面。Reese以最严谨的态度带好所有的装备,露出了捕食者的爪牙,在他的肩上,一只雀鸟张开了翅膀。

 

 

 

等Finch从黑暗里重新获得光明的时候,他和James已经被关在了牢房里,而Maria不知所踪。门外站着的人像是刚刚关紧这个铁门,手上还拿着钥匙,和刚刚摘下的他的头套。惊讶于他们竟然没有弄晕自己,而是选择了头套,可能是自己看起来实在过于一把年纪且体弱多病的样子,他们并不想一手刀就无缘无故增加一条人命,少了一个可利用的向导资源。而James已经进入了一种快速的眼动状态,看起来就要醒来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Miss Brown。”Finch尽量保持平静地询问,他强大的自控力不让自己露出一点颤抖或者对危机感到恐惧的样子。他能够感知到对方传来的轻蔑,那是一种物化的轻视,就像向导是一种随意他们使用的道具,布偶娃娃一样,受到摆布。确实,哨兵的能力让他们在身体机能上远超过长于精神力工作、而且大多情绪上十分敏感的向导,但Finch知道,哨兵和向导是平等的,哪怕他们是拼图的两块,却都有一个畸形或者缺口能让二者相融于内核。

 

“那个小妞,私自因为自己的残缺逃了出去,我们也就算了,不缺少这一个残次品,可她还不自量力地想通过警方来扳倒我们。”那人带着一种粗鄙又猥琐的语气,连眼神都透着一股子亵渎,他特意看了眼James。“现在,应该在享受大餐呢。”他舔了舔嘴唇。“你知道,对付一个女人,或者是向导,总是有些专门的法子。”

 

他话音未落,Finch就感觉到身边有一阵劲风穿过,一个健壮的身影一跃而起以一种他完全不能看清的速度撞在栏杆上,紧紧地抓握着栏杆,好像要把那栏杆生生掰断,然后撕裂外面站着的,发表了令人厌恶的言论的男人一样。是醒来的James。他看起来就要变成一头凶兽,用最原始,最残忍的方式撕开那个发出污言秽语的男人的喉咙,让血涌出,让一切都粉碎。他用力地摇晃起栏杆,直到整个锁都开始哐当作响,但厚重的铁门并没有要一点要损坏的意思。这一切显然只是白费功夫。

 

那个拿着钥匙的男人哈哈大笑,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个遥控器,只是摁了摁,巨大的电流就一瞬间击飞了紧贴着铁栅栏门的James,让他虚弱地倒在地上,抖动着手指,眼神不甘地望着外面,充满了绝望的愤怒。

 

Finch突然心生不忍,他痛苦地移开视线,果然看见那门外的壮汉对这多愁善感的表现露出了不遗余力的鄙视和轻贱,好像他下一秒就要开口羞辱Finch一般。他甚至已经读到了对方的心声:“一个软弱的、娘们一样的脆弱的向导老头,还是个瘸子。”

 

他顺着对方的意思低下头,大大的蓝眼睛有一些湿润,然后抬起眼看着对方,低声请求道:“我想,我的眼镜它折断了。”他示意着对方看着自己破碎的眼镜架,“我觉得你们可能还会需要我作为被贩卖的一份子,也许你可以帮忙取下眼镜,给我一些能处理扎进眼睛里的杂物的简单的医疗用品吗?你们一定不希望作为资源的向导出了什么事,更卖不到什么好价钱了对吗?我可以让您亲自检查一下以确认。”他慢慢挪动到快要贴着那个刚刚放过电的铁门前,恐惧的有点颤抖,看着对方低下身子,将钥匙握在手中,半信半疑地凑了过来隔着铁门的空隙,慢慢取下了他的眼镜,就在眼镜即将抽离的一瞬间,他突然伸手握住对方拿着镜架的手指,失去了镜片遮挡的蓝眼睛直直的对上了对方浑浊的双眼。那人的神情立马变得恍惚而呆滞,连紧握着钥匙的手也松开了。Finch立马偷梁换柱的接住钥匙,假意扶住了男人还没有拿稳的要跌落的眼镜,将钥匙飞快地藏在了鞋子的侧面。

 

“先生,你没拿稳。”他又用那种伪装的,带着示弱的表情瑟缩地说道,而那个哨兵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记得,只是带着强烈的厌恶走开了,只是带走了眼镜,然后转身离开了。

 

在地上稍稍缓和的James目瞪口呆地看着行云流水的做完了这一切的Finch,后者慢慢站起来,恢复了那种冷淡而疏离的神情,转过半个身子看着他,温和地开口:“只是一些精神暗示和投射的小把戏。”说着他习惯性地想推了推眼镜,然后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于是他走了几步,试图过去拉起James,但他走的这几步像个企鹅一样摇晃。他立马停住了,而James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反而扶住了Finch,还在对方无法聚焦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解释道:“哨兵的小把戏。”

 

Finch立马摸出了钥匙,在James的引导下一起从铁门内离开了,还不忘随手关上,做出门没有开过的样子。他看世界一片模糊,稍微远了一些距离,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世界突然成为了一堆影子和色块。

 

 

 

Reese感觉时间刻不容缓,就像是回到了当年自己还是个新兵蛋子,被训练追在屁股后面跑,阴暗和压抑迫使着他向前的时候。但不同的是,当时的他在黑暗里越陷越深,随着黑暗而来的是无尽的茫然,但这次不一样,追随着那种迫切来的,是他越发坚定的目标——他要保护Harold,还有号码。所有不该死的人。在他那暗无天日的工作生涯里,他那样行走在黑暗中,而他的心却不曾被黑暗真正吞没,哪怕他对工作、对目标感到质疑、茫然,但他从不曾想让任何一个不该死的人死去。以至于那杀戮的负罪感永远拉扯着他,要将他拖入地狱,而他也这么承认了。

 

他又一次击穿了几个膝盖,然后将自己的五感和身体机能运转到了极限,去追寻那一股他最熟悉的血味,在重重掩盖之下,穿过无数的障碍,他能感受到,他能嗅到那个气息。那出自他自己,是他的一部分,最能让他辨认方位、寻找共鸣的,他自己的血液。

 

雀鸟着急地拍打着翅膀,偶尔快速地飞起一个回旋,然后为他探知人数最少、最快捷的方向,就像鸟儿的主人,那个一直喜欢用着鸟类为姓氏的男人,他的Harold一样,永远在那里给出他指引,是他的方向所在,是一座有群鸟盘旋的灯塔。

 

他迅速地向一个走廊尽头的房间冲去,那儿的房门已经打开,里面隐约传出搏斗的声音,但之前他没有在别的地方见到什么骚乱。他立马就意识到,这是Finch的引导,永远那么精确、那么直接地找到一条安全的道路,为每一个有需要的人。

 

就像每一次踏入图书馆一样,在遥远的走廊尽头,Finch就知道他的来到,Reese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到来让其实内心不安着的、扑闪着翅膀的雀鸟一下就安定了下来,他知道,他们对彼此抱有的情感是那么一致。房间内已经乱成了一片,James在两个壮汉的挟持下,被枪指着脑袋,但他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被捆绑在椅子上,折断了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冷汗直流的苍白了脸的Maria。Finch贴着墙壁立在一旁,同样苍白,他似乎是在谈判,但那个无所谓地笑着、指着James的人的手指已经快要扣动扳机。Reese的突然到来让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当然,也包括几根枪管和准星。

 

Reese缓慢地举起双手,而他右手上还握着枪,Finch担忧地看着他,但心情却明显地平静了许多。他不动声色地环视着每一个威胁到Finch和他的人,缓慢地绷紧了,看着前方慢慢地曲起腿,低下身子,做出了一种好似就要将枪放在地上的举动。

 

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动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没有人看清了他的身影,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动作,那个用枪指着James的人已经倒下,一瞬间枪声骤起,Finch狠狠地抖了一下,却试图靠近了一步Maria,而一发子弹在他额前擦过,吓得他往后一跌,只能立马找个掩体蹲下,没戴眼镜的眼神模糊地往Maria的方向紧张地凝视着。James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扑向了被绑住的Maria,而Reese还在行动。从他的手枪里射出的每一枪,都精准无比地让一个人失去行动力。不一会儿,四散的雇佣兵们只有一个来得及拍下一个按钮,剩余一拥而上的就全数倒在了地上几乎都不省人事,但还有呼吸,只有那个试图夺取James性命的头目,在额头的中央留下了一个血洞,睁着眼睛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血淌了一地。

 

而大开的门没有引来任何的增援,随着一阵高跟鞋和皮鞋的踏步声交错响起,Carter和Fusco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看着一地的人们,又看向了中间的尸体,和没有什么大碍的Finch,再转头看着握着枪护着看起来快要昏迷过去的Maria的James,深深地叹了口气。

 

“所以,又是留给我一个的尸体了?”Carter挑眉。

 

“我说不是我杀的,你信吗。”Reese平静地反问。而Carter不再回话,只是示意Reese赶紧带着Finch离开。而后者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顾自己的伤腿和脊椎的疼痛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不好,我感知到了熟悉的信号启动了,这是规模很大型的炸弹,就像,就像……”自由港一样。

 

“我们已经救出了人质和被拐卖的人员了,现在快离开!现在!”Carter连忙大喊,而Fusco立马带着被拯救的号码离开,Reese看了眼摇摇欲坠的Finch,果断地一把抱起了他的老板,和Carter一起向外冲去。

 

“如果这里爆炸,会波及到附近的一圈居民……”Finch的话说到一半,已经难以继续。

 

不要一会他们已经来到了门口,而Fusco看起来试图把所有人赶紧塞上汽车,一边嘟囔着自己还有儿子要养,一边先将Maria推上了车后座。James却还在门口回头望着,等着他们的到来。看到Reese一行的到来,James好像决定了什么,Finch和车内的Maria都复杂地望着他。

 

“给我那个坐标。”James这样说。

 

Reese疑惑地看了眼Finch,而后者好像还试图劝阻什么的时候,James已经抢先一步。“要知道,这是我自找的,事实上,只是我应得的结果。”

 

Finch痛苦地闭了闭眼,给出了一个坐标,而Reese已经知道James的意愿,这是一个一去不返的旅途,Reese第一反应是想要代替他去,但他看见了James的神情,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已经立下死志的男人,他曾经是一个逃兵,但他不会再是。

 

“我知道你能懂我,哥们,你应该去救更多的人,还有你的向导。”哨兵最后红着一双眼,拍了拍Reese的肩膀。“照顾好Maria,确保她活得很好。”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个充满了黑暗的楼,而警笛声渐渐靠近。最后,Reese还是离开了,带着沉重的痛苦,和Finch的一样。

 

他们两人独自开着车,绕开了警察们,开回图书馆,而Maria不愿与警察同行,他们在送她前往医院的路上,她突然开始撕心裂肺地尖叫。背后的远方,郊区的厂房一片寂静。车窗外飘着夜雪,夹杂着圣诞的颂歌,欢庆着平安夜的到来。

 

Finch在踏入图书馆的房间的时候,突然对Reese说:“James曾是这个团伙的得力助手,他在年初从军队离开后以此谋生了快要一年,杀死了许多人,也间接害死了许多。然后在年末,他想要逃离这些救出一些向导,被发现了,弄成了重伤,丢在了外面命令他找回这些向导。”

 

“然后他遇到了救助了他的Maria。”Reese说。

 

“当人们试图用一段关系来作为人生的救赎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最后是走向救赎还是真正的毁灭。”Finch垂下眼帘,将号码的照片取了下来,和无数代表她人生的资料一起,整齐地叠放在了无数号码的资料的海洋中。

 

“……但我依旧为一件事感到庆幸,那就是你的平安。”Reese坚定地看向Finch,他凑上去吻了他。“这是我得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

 

Finch安静又温柔地回吻了他,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的一角,小声说:“我也是。”

 

圣诞颂歌一直唱了快要整夜,直到夜雪覆盖了一切,直到黑夜彻底地笼罩一切,直到又一次黎明,第二日的新闻上播报着:“无人荒山发生了剧烈爆炸,所幸无人伤亡。”

 

 

 

 

 

 

 


“亲爱的Harold,原谅我的不告而别,而我想我只是需要一个新的环境,去到处走一走,看一看James曾经告诉过我的一些地方,我攒了一些钱,还有你们资助我的,我想要用这种方式去怀念他。而这封信和这个唱片,是我留给你们的东西,我是一个感知力低下的向导,一直试图去模仿那种感知和投射的感觉,去创作一片精神世界的音乐,而我从未成功,直到我失去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也真正算是一名向导。链接断开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切。那转瞬即逝的拥有,和破裂之后泯灭的余烬,无尽的空虚。我想将这一切当做我的遗产的一部分留给你们,作为我一生心血和爱意的见证。

 

你们的

Maria”

 

John再次走进图书馆时,Bear不在那里,Harold拿着这封信,递给他,转身过去摆弄起那个老式的唱片机。不一下,便轻缓地淌出了音乐声。全程都是一个小提琴的独奏加上一个钢琴声若有似无却永远坚定着的伴奏。他看见Harold手上也拿着一把琴,那琴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和Maria那把不一样,但同样被擦得发亮。随着那音乐逐渐播放结束,John的心也沉寂下来。图书馆一时静寂无声。

Harold架起了琴,垂下眼帘,如同刚刚播放出来的一样的乐句传了出来,但那里面饱含的情感,却相似又不同,John难以分辨,只觉得好似夜雪一样,吹落在他心中的图书馆的窗,被玻璃阻挡。缺失了钢琴伴奏的小提琴,孤独地演奏着,John盯着站得笔直的Harold,在心里默默地,伴上了钢琴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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